導言

隨著少子化問題日趨嚴重,不斷減少的學生數使部分大專院校開始陷入經營困難。2014年,高鳳數位內容學院因負債走向停辦,永達技術學院也於同一年退場,私校退場浪潮就此泛起漣漪。

2024年,一位在校服務30年的教授哽咽道,他視如己出的學校猝不及防地宣布即將停辦,除了與校方爭取應有權益外,他最痛心且愧疚的是,無法讓學生安安穩穩在原校畢業。

近十年,台灣已有15所私立大專院校走向退場、2校已核定停辦案,然私校退場巨浪不會就此平息,私校退場制度是否完善?退場學校師生權益該如何保障?高教發展又有哪些可調整方向?《聯合新聞網》將與讀者一同探討。

從廣設大學到私校退場的那些年

1994年4月10日,多個民間團體發起大遊行,並組成「四一〇教改聯盟」,提出「落實小班小校」、「廣設高中大學」、「推動教育現代化」、「制定教育基本法」等四項訴求,其被視為台灣教育改革的開端,上述訴求也深深地影響著政府後來的改革政策。

在後續約十年的時間裡,台灣大學數量激增,根據教育部統計,83學年度(西元1994-1995年)時全國有23所大學、35所學院、72所專科,總共130校;「四一〇教改」後不少專科升格,到最高峰的96學年度(西元2007-2008年),全國有100所大學、49所學院,專科僅剩15所,大專院校總數達164校。

而近年來大學受到少子女化衝擊,不少學校面臨生存危機,紛紛轉型、合併或者退場。到112學年度(西元2023-2024年),全國為124所大學、19所學院、12所專科,總共145間大專院校。

▲台灣大專院校校數趨勢圖。

17所私校的起承轉合

2014年私校退場潮至今,台灣有17所私立大專院校已經或正要走入歷史。觀察下方的退場大專院校地圖可以發現,雖然退場學校遍布本島北中南東各地,仍較集中於中南部地區,尤以高雄市的四所占最大宗。

▲台灣退場大專院校地圖。點擊地圖中的橘、黃圓點,即可查看該校名稱與退場年分。

剖析近十年退場大專院校趨勢

觀察近十年的退場大專院校趨勢圖表,2014年高鳳數位內容學院、永達技術學院2校宣布停辦,2018年高美醫護管理專科學校也提出停辦。2019年,教育部依《私校法》第70條第2項,命亞太創意技術學院自108學年度起停辦,是繼1990年「國際商業專科學校」退場案之後,被教育部勒令退場的首例。

▶▶2022年公布退場條例 2年內未改善即停辦

到了2022年5月11日,《退場條例》公布「一旦學校被列入專案輔導名單,即會被公告,若在公告日起2年內未改善,便會走向停招、停辦的命運」。2023年,中州科技大學、台灣首府大學、和春技術學院等被列專輔名單的3校退場,其中中州科大與台首大為主動報請停招,和春技術學院則為第一個依《退場條例》被勒令停辦的學校。

▶▶2024年退場高峰 專輔4校倒閉、1校主動停辦+1校合併

教育部於今(2024)年首次大規模勒令多所學校退場,停辦的4校皆被列入專輔名單,明道大學、大同技術學院、環球科技大學更是早在《退場條例》實施前就已被列為專輔學校。

113學年度起,雖已無私立大專校院被列入專輔名單,但仍有2校確定將走入歷史,包括主動報請停辦的大漢技術學院、以及將與台科大合併的華夏科技大學。

▲近十年台灣大專院校退場趨勢圖。

私校退場走入「雙軌制」

在《退場條例》尚未公布前,私校停招、停辦所參照的法源為《私校法》。而在少子女化的衝擊下,可預期未來將有越來越多私校遇上生源不足、經營出現困難的情況,為了使私校「順利退場」,教育部自2016年起研擬「私立大專校院轉型及退場條例」,行政院在2020年通過草案,並於2022年通過條例、同年5月11日公布並開始實施。

然而細看下方的「退場大專院校名單」可以發現,在《退場條例》實施前後,仍有一些學校的退場之路較為「特殊」。臺灣觀光學院於2021年9月走入歷史,雖然當時《退場條例》尚未通過,但在校方決議停辦後便請教育部協助改組董事會,並參考退場條例草案的精神,透過退場基金發給教職員資遣慰助金,原在校生也由教育部協助安置。

▶▶私校退場的「例外」案例 大漢科技學院、華夏科技大學

除此之外,私校退場的「例外」還有大漢技術學院及華夏科技大學。曾被列入專輔又免除成功的大漢技術學院,其董事會在今年2月主動提出自113學年度循《私校法》停招辦,後規劃並經教育部核定,於113學年度停招、114學年度停辦。

2022年,台科大行政會議傳出「接收」華夏科大提案,當時雖遭華夏校方駁斥,但年底董事會便一致同意台科大為最適當的合作或合併對象。2023年教育部核定,華夏科大依循《私校法》退場,112學年度起停招、115學年結束時停辦。

▲大專院校退場名單、年分、原因及依循法源。

帶你了解 退場條例規定

私校退場中,兩項法源依據分別為私校法與「退場條例」。過去,除財務問題、積欠薪資等,全校學生數未達3千人,且連2年新生註冊率未達6成,教育部將依循「輔導私立大專校院改善及停辦實施標準」列為輔導對象,早在2017年已有約10所大專院校遭列為專案輔導名單,然而這份「名單」從未公開,直至2022年《退場條例》實施後,才有了改變,而先前已被列專輔的學校經審議認定仍符合者,同樣也會被公告列出。

一旦進入專輔學校名單,不管是改善期後被勒令退場,或是校方主動提前報請停招,都要依《退場條例》辦理;未被列入的一般私校則適用《私校法》內關於退場的相關規定。

截至2024年9月止,教育部已公告四波大專院校專輔名單,名單中所有學校皆已停辦或轉型。

教育部公布之四波大專院校專輔名單

第一波:高苑科技大學(現為台鋼科技大學)、大同技術學院。2022年9月6日公告。

第二波:中州科技大學、台灣首府大學。2022年9月7日公告。

第三波:和春技術學院、明道大學、環球科技大學。2022年9月7日公告。

第四波:東方設計大學。2023年3月25日公告。

私校營運警戒線

想了解《退場條例》,首先必須看懂「預警學校」及「專案輔導學校」的認定條件與停招、辦相關期程。

根據《退場條例》第五條規定,私立高級中等以上學校若有下列任一情形,經學校主管機關查核認定者,將被列為「預警學校」。被列預警的學校,主管機關應以書面通知,並得對其進行財務查核、提供諮詢輔導或維護學生受教權益檢核。

• 學校財務狀況惡化,有影響校務正常營運之虞。

• 專科以上學校:最近一學年度全校5成以上之院、所、系、科及學位學程,師資質量不符合法規所定基準。

• 專科以上學校:最近一學期維護學生受教權益檢核結果為不通過。

• 私立高級中等學校:合格教師比率未達5成。

而在《退場條例》的第六條中也明列了7種會被列為「專案輔導學校」的情形,只要中了其中一項,該校即會被提交審議會審議。

1. 財務狀況顯著惡化。

2. 專科以上學校:5成師資質量不符合法規所定基準,限期改善後,下一學年度仍未達標者。

3. 專科以上學校:學生受教權益檢核結果為不通過,限期改善後,檢核結果仍不通過者。

4. 私立高級中等學校:合格教師比率未達5成,限期改善後,下學年度仍未達標者。

5. 學校積欠教師薪資被處罰鍰。

6. 三年內被列為預警學校達2次以上。

7. 違反教育相關法規,情節嚴重者。

退場的最後一哩路:從專輔到停辦

當學校被列入專輔名單後,除了應在期限內盡到改善責任、董事會須依規定辦理外,如未經主管機關核准,學校不得招收境外學生、單獨招生,或是開設遠距教學課程、原住民專班、境外專班,且禁止辦理推廣教育、校外專班回流教育、職業繼續教育,專科以上學校不得招收碩博士班學生。另外,主管機關得停止專輔學校部分或全部之獎勵、補助。

專輔學校須在被公告日起算的2年內改善,屆時仍未獲免除者,主管機關應令其下學年停招,並於停招當學年結束時停辦。若為《退場條例》實施前即被列入專輔的學校,改善期間則不得逾一年。

專題製作/謝亞庭、陳品諭
採訪報導/王燕華、郭韋綺、陳雅玲、劉星君、劉懿萱、戴永華、簡慧珍、陳敬丰、陳品諭、謝亞庭
美術設計/朱怡姿
專題監製/劉姎宜、張志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