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0年代出生的女性,看似已在許多領域闖出一片天,但事實上,在運動場上及過去由男性主導的空間中,女性仍被視為「衰尾查某」。

「因為妳是女性,妳就像個病毒一樣,女生不能夠摸球,妳坐的椅子,男的不敢坐。」熱愛棒球的劉柏君,曾在棒球場上被其他裁判指著鼻子破口大罵、曾在深夜的棒球場上被前輩性騷擾,只因為「她是女生」,但劉柏君仍勇敢突破性別框架,成為台灣第一位棒球女主審。

「妳查某的,妳懂什麼?」、「查某人站在那裡就是很難看。」當棒球裁判之前,我真的不覺得臺灣有什麼性別歧視。在爭取當棒球裁判時,是我生平第一次被告知,因為妳的性別,妳不能從事這個工作。

因為妳是女性,妳就像個病毒一樣,女生不能夠摸球,妳坐的椅子,男的不敢坐。我不能摸球,我要怎麼執法?我不能摸你的球棒,我要怎麼知道它是不是合格的?

最糟糕的是,有裁判誤判,下來後第一件事情,就指著我鼻子痛罵:「今天看到一個查某人站在這,我就知道我會判錯!」因為我是女性,他就可以在公共場合理直氣壯的指著我破口大罵。

今天如果我不是棒球裁判,你們在路上可以隨便抓一個女生這樣罵嗎?

妳跟身邊的朋友講,有時候朋友都覺得,妳吃飽太閒要弄什麼性別平權的,臺灣已經性別很平等了啦。不不不不不不,你來我們的世界看看。

不爽不要站啊!抗議什麼?

我們那個年代,前輩會打電話通知妳,妳明天有沒有比賽,然後前輩就叫我去雙園球場。我要走,背對他的時候,他就突然從後面抱我,嘴邊肉就黏在我的後脖子上,還抓我胸部,我當下就掙脫,很生氣問他:「你是要斷手還斷腳?」,這輩子沒想過我會遇到這種事情。

那個前輩說:「今天會有性騷擾事情發生,就是因為妳來當棒球裁判,這問題在妳身上,只要不要有女生當棒球裁判,就不會有性騷擾。」我那時候真的是理智線斷掉,把生平會的髒話都給他了,不能這樣,態度惡劣至極。

想要爭取當主審的時候,也是有前輩指著裁判護具跟我講:「劉柏君,我跟妳說為什麼妳不能當主審,這些裝備從來就不是為女性而設計的,如果妳要站主審,妳那兩個ㄋㄟㄋㄟ要放哪裡?」、「女生不適合當主審,因為好壞球判決是要有公信力的,女生這樣判,人家會覺得沒有公信力。」

最不方便的就是天母棒球場,因為它裁判室只有一個有門的廁所,正對著的小便斗,所以我就要等男生上完嘛。抗議?不爽不要站啊!抗議什麼?

有一次,我當洋基的翻譯,洋基隊他們就看到了嘛,他們就說:「哇,妳在這裡是這樣被對待的嗎?」我就直接哭出來了,我問他們:「我只是想當棒球裁判而已,為什麼這麼困難?」

為了當國際棒球裁判 我真的超努力

我在國中的時候,被拒絕加入棒球隊,放棄,我覺得很懊悔;我現在已經是成年人,我不想再放棄。人家會覺得,因為妳是女生,所以才可以這麼快變成國際裁判。他們有沒有看到,為了成為一個好裁判,我是過著一年要出國10次,哪裡有比賽哪裡去的那種生活。我以前都覺得,我很幸運,我現在覺得,沒有耶,我真的超努力。

記得有一年,一個前輩過來跟我說:「我不知道妳多愛棒球,但是妳肯定比我還愛棒球,因為我以前對妳做的那些事情,如果我是妳,我早就放棄了。」我就回他:「放棄夢想可能有很多種原因,但我不會因為你而放棄,因為你這種人不值得我放棄。」

劉柏君突破性別框架,成為台灣首位棒球女主審。圖/劉柏君提供
劉柏君突破性別框架,成為台灣首位棒球女主審。圖/劉柏君提供

去美國,我在訓練過程是滿開心的,因為都有女廁,不是不爽不要站。我在報到的時候,他們發現我是女生,就馬上調整房間住宿安排,還發email給所有人:「除了學員劉柏君之外,還有沒有人是女生?」

最後一堂課,總講師在全班面前跟我說:「我要為妳來這邊所有的不方便而道歉。為了表示對妳的尊敬,之後報名表,我們會新增一個性別欄。」我常開玩笑說,我希望我結婚之後生女兒,我女兒再生女兒,我以後老了要跟我孫女說:「大聯盟職業裁判學校訓練報名表的性別欄,就是你祖母當年一個人去美國,一個人拚出來的!」

我覺得人生這樣真的滿有意義的,可以為棒球做一點事情,希望不會再有其他女生跟我遭受一樣的對待。所以當如果有人跟妳說,妳是女生,妳還是怎麼樣就好了,妳可以不要聽信這種話。

劉柏君展示棒球裁判裝備。圖/劉柏君提供
劉柏君展示棒球裁判裝備。圖/劉柏君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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統籌製作:許瑋琳、謝汶均
網頁設計:張心慈
動畫師:許藹雯、黃微庭
網頁製作:周融聖、林冠宇
影像:杜建重、林澔一、林伯東、余承翰、季相儒、聯合報系資料庫
監製:蕭衡倩、董谷音、林秀姿
2020.12.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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